FrauFaust

【GGAD拉郎】詹姆斯一生中的好几个小时02（杰斯X詹姆斯）

预警：配对是杰斯（圣杯神器）X詹姆斯（疼痛是福）。很琐碎很啰嗦。

02.

有些书很奇妙。我很眼熟它的名字，它的封面设计，我许多次把它从书架上抽出来，看看扉页上的介绍再放回去。然后下一次，我又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，再次把它从书架上拔出来，毫无意外地，再放回去。比如帕特里克·金斯利的“我未尽的苦难”就是一个好例子，它黑底白字，大气漂亮，有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名字。但每次看到封底上写着“……令人信服地讲述了现代史上规模最浩大的一次大逃亡行动，……”，我就默默地放弃了要看它的想法。

 

我不喜欢写战争，逃亡，灾难的书。不只是书，包括社评、新闻、电影，我都不喜欢。它们往往都太沉重了，而我自己离那些战争又太远，看完也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。而如果有人在看完这类题材的作品后，不愤世嫉俗地批判一下战争的惨无人道，不歌颂一下和平，就会被别人当做是冷血没心肝。我没有兴趣去做这些，因为我本身没有什么想法，没法去捏造，而且长篇大论需要遣词造句的本事，这个我没有。我宁愿看一些更平常的小说，就算只是写写吃饭睡觉的事也行。如果叫我在“我未尽的苦难”和“傲慢与偏见”里选一个，那我宁愿选简·奥斯汀。事实也如此，我看过后者，数次放弃前者。哦，我说“宁愿”，不是对简·奥斯汀有任何偏见。我说真的。

 

看书这个事，我本来也没拿它当回事。不过是出于排遣闲暇时间的需要，而电视剧太弱智，新闻太无聊，又不想出去运动，几相比较之下，看书还算是比较有乐趣的。有的时候会看到一些文章写“该如何正确地阅读”，我就觉得可笑。我怎么看书还用得着你来管？我既不从事相关工作，也不打算追究一行一字去挖掘出其中（或许）深藏的人生大道理。只不过是，普普通通地读一个故事而已。

 

可能因为这样，我读书读得很快。一本不厚的小说我能在一个下午就读完。我不究其深意，不代表我不感受。但感受，或者说共情，更像是一次车祸，猝不及防，突然来临。有些血腥吗？那我换个说法。像是一次相遇，不需要一整天走在街上寻寻觅觅，这样乱找出来肯定都不是好的。不期而遇才更美，在咖啡馆，在街道上，或者在图书馆。我能有共鸣的，自然扫一眼就能沉浸其中，我不懂的，再怎么咬文嚼字也没用。

 

你现在一定在嘲笑我。哈哈，只有像你这样十七岁的男孩子才会相信这一套。

 

我上次说过吗？我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还有两个，一是我可以花一下午把整本书一口气看完。那感觉实在棒极了。虽然我一天上超过八小时的班，而且拿的钱极少，看似完全可以告到工会争取合法权益了。但实际上，我的工作时间短得可怜。我只管理小说区，那是图书馆三层的一个区域，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个书架，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痴迷于尤利西斯和奥德赛。所以我有大把大把的可支配自由时间。虽然是冬天，但阳光充足的时候，我会拿本书到门口的小广场上坐着看书。大多数是来遛孩子的年轻母亲，我夹在其中格格不入。但暖洋洋的阳光，微风，还有小孩子们追逐嬉戏的声音，  翻上二三十页书，在天冷前回到室内，十分惬意。

第二嘛，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了。他还是像往常一样，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来图书馆。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桌子上一堆的书。我不是偷窥狂，我不看他。真的，我只是用眼角瞥他。他站起来了，他出去了，他回来了，他坐下了。他也照常在小说区闲逛。我摊开一本书装作思考的样子，但我在字里行间只看到他，所有文字都失去了意义。他会在某个我低头的瞬间看向我吗？他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吗？他记得我吗？他有时候像在找某一本特定的书，然后皱着眉头空手离去。我希望他可以问问我，我知道每一排书架上放的书，作者是谁，哪一年出版，哪个出版社，不论他要找什么，我都可以马上拿给他。可我又觉得庆幸，他没有问，因为我极有可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。那他马上就会知道，这个羞红了脸的男孩喜欢他，喜欢得快疯了。

 

这太奇怪了。他对我从未有过任何善意的举动，从未向我抛来暧昧的言语。我们不仅互不知晓姓名，还未有过任何称得上交谈的对话。可我却莫名其妙地喜欢他，突然地喜欢他。好像是有人设定了一个闹钟，然后说，詹姆斯，你在过了XX年XX月XX日，几点几分几秒后，就得疯狂地爱上他。咔哒一声，闹钟就开始响了。

 

早上在早餐店买酸奶时，我会想，他会不会也在这儿吃早饭，会不会和我一样喜欢枫糖牛角包。午餐时，我会想，他在哪里吃午饭？这附近只有几家餐厅，没什么好选的。如果我碰到他，我该打招呼吗？他会觉得莫名其妙吧。晚餐没什么好说的，因为我回家吃，顺带要做三个人的饭。

 

我觉得这不正常，很病态，我想去看医生。我每时每刻都在心惶惶地期待偶遇，但其实他每天都坐在同一个地方，我却什么都没做过。去问他，你叫什么名字，我也喜欢这本书，咱们认识一下怎么样，喝杯茶或者咖啡行吗，这有什么难的？没什么难的，只是我病了，可能就是这样。

如果他知道我想靠近他，我想触碰它，我想亲吻他，我想向他坦露自己的情欲，他会觉得恶心吗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，但他对我来讲，根本不需要拥有姓名。

吉利安说詹姆斯魂不守舍，要么是恋爱了要么是被甩了。妈妈轻飘飘地开口，我就说嘛，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人的。我说根本没那回事，她们不信，觉得是我不好意思说。还千方百计地想从我这儿套出一两句话来。

是同学吗？不是吧，要是同学早就该开始了。是图书馆里的哪个小姐姐？不会是你上司吧？她漂亮吗？多大了？我就感觉你会喜欢比你大的轻熟女类型，穿一身套装踩着高跟鞋那种。不过啊，按我的经验来说，不要对年长的人有什么期待，没错我就是在说之前那个负心汉。衷心祝他和他老婆白头到老。

不，谁都没有。我砰地一下关上房间门。听到吉利安的声音悠悠地传进来，那至少是坠入爱河咯。我打开门，朝楼下喊，有也跟你没关系。沉默了一会儿。那是真的有啊？我用枕头堵着耳朵，第一次觉得吉利安这么讨厌。

临近感恩节，图书馆打算办一个活动，是什么暂时还没定下来，可能是诗歌朗诵，或者戏剧节之类的。这本来和我没关系，但由于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实习生身份，我被安排到了策划部。我完全不认为我能胜任这份工作，高中毕业是我的最高学历，我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和专业素养。但我作为“预备布朗大学高材生”的身份，可能让一些人有了错觉，以为我已经接受过布朗的熏陶了。简单地说，从现在起到感恩节结束，或者到实习结束，我都得在办公区呆着了。我当然不愿意。

反正明天也能见到嘛，反正他一直就在那儿啊。这已经行不通了，因为我不会再来了。如果我不和他说话，我今天明天后天都不会睡得着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，否则我不会平静下来。

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？没有你好，没有自我介绍，没有任何预兆，我直楞楞地站到他面前问。他有点堂皇，惊讶地看着我，像是在回想是否有忘记的老同学，或者一起上过游泳课的人之类的。

就只是喝杯咖啡而已，如果你不喜欢，那喝茶也好。

啊？为什么？我不记得我们……

我和他每天都在同一个空间里，我在他眼前出现过无数次，但他真的对我完全没有印象。我看到他的手压着书页，是莎士比亚。我张口就开始胡诌，我也喜欢莎士比亚，我们可以讨论一下。我在你身上看到某种属于莎剧的东西，我明年春天要去布朗大学学戏剧，我很有兴趣，也觉得很难得，如果你愿意和我聊一聊……

因为我突兀的发言，他看起来像是呆住了，像是在思考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想干嘛。如果是要搭讪，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方法？

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。他说。

然后我说了一句不经大脑思考的话，之后想起来会万般羞耻，悔不当初，恨不得把记忆抹去，如果我会遗忘咒的话。

如果哈姆雷特站在我面前，我无需询问他的姓名。

那好吧。你定个时间？他半信半疑地答应我，脸上的表情有点好笑。

什么时候都行。

他拿出了手机，把通讯录拨号键盘的界面递给我。我不知所措地站着，他笑了，你得告诉我电话，我们才能互相联系啊。

我把我的电话输入进去，中途还删删改改了好几次，然后我输入了我的名字：詹姆斯·斯威克。

以上都只存在于我的脑子里。我没有去请他喝杯咖啡。我很焦虑，我很不安，我很紧张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我不需要像傻子一样挡住他的路，然后瞎掰莎士比亚。因为他朝我走过来了。

嘿，你是这儿的管理员，对吗？

我第一次听他说话，他的声音好听极了，比任何一个歌手的都要好听。

啊我是。

我一直觉得很奇怪，为什么书籍不是按作者的年代，按初版年份排列的？同样的“丧钟为谁而鸣”，这儿有一个，那儿有一个，后边还有一个。而且是不是至少海明威，福克纳，托马斯·沃尔夫，多斯·帕索斯，菲茨杰拉德这几个人得排在一起？好歹在同一个书架上吧？

这是因为出版商更换后，书号不统一。图书馆进的书不总是同一批次的。

所以是本来就该这么排吗？

他歪着脑袋，看起来有点质问的意思。我觉得不高兴。

或许不应该吧，我不知道。我只是临时的。你如果有任何建议，可以在读者留言簿上投诉我。我叫詹姆斯·斯威克。从那边的古典文学到外语文学区都是我负责。

我为什么要投诉你？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，我只是好奇，我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回事。

可你刚才说的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。

不，他像是被什么逗笑了，不是这样。

你不会投诉我？

不会。

那你想和我喝杯咖啡吗？

啊？他好看的脸愣住了，眨了眨眼睛，好啊。

然后我知道了他叫杰斯。我知道了他的电话号码。我们还约好明天晚上在图书馆下边的咖啡馆见。我像喝醉了一样迷迷瞪瞪地走出图书馆，冷风一吹，才意识到我的脸烫得不行。我刚才干了什么呀，我真傻气，蠢透了。可是居然有用？我站在公交车站等车。旁边有个女孩子，不知道具体原因可能心情极好，轻声哼着流行歌曲。我忍不住笑了出来。她以为我在笑她，瞪了我一眼。但我还是忍不住笑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