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火王子】愿赐福的人享福01
* 二十世纪初学院背景，灵感来自“莫里斯”和“最遥远的旅程”。
01.
“律师？牧师？还是子承父业去从政？毕业后你想去做什么？你想好了吗？”强尼眨巴着眼睛，好奇心让他凑上前，身体贴上了餐桌。刀叉被紧紧地捏在手里，可那双手的主人显然目前没有继续使用它们的愿望。他的眼睛里流动着光彩，来自小小的自负和年轻人的无所畏惧。他像每个基利波大学里的年轻绅士一样，拥有丰富的想象力，天马行空的想法，对待事物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和爱。他热爱学习，乐于接纳，同样地也十分慷慨。他目前是三年级，像其他走在校园里的年轻人一样，苦恼着自己离开校园后该何去何从。
强尼·斯托姆的父亲，乔治·斯多姆是个商人，儿时在棉布店里当学徒，后来学了手艺自己开了个小店。乔治·斯多姆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，他懂得如何去宣传商品，去赢得顾客的心。没过多久，不仅市里的其他棉布商识相地纷纷关门大吉，乔治还包下了几个工厂，并把店开到了全国。乔治从学徒工变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，这下他安了心，娶了个媳妇，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强尼。等到强尼七八岁时，乔治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强尼送到最好的公学和贵族子弟一起读书。即便请几位博学的家庭教师或送到私立学校也不是坏的选择，但乔治还是一意孤行。妻子不理解，她认为强尼没有办法融入小绅士们的世界，他会因他的姓氏中没有“德”而被排挤。果不其然，第一天上学小强尼就哭着鼻子回家，吵着闹着说再不去上学了，因为在他自我介绍时，整个教室的人都笑了，包括老师。妻子想要不就算了，贵族的孩子有该上的学校，商人的孩子也有他们该上的学校，商人的孩子上贵族的学校，那是逾规越矩不合常理。乔治不理她，反倒把强尼训了一顿，叫他不能随便受了点气就闹着回家，第二天就把强尼送回了学校，又跟老师赔了个不是。强尼虽然之后也经常因为姓氏而被初见的人笑，但他发现其中一半是刻意取笑他，另外一半是控制不住笑了。强尼想了想，确实他的名字会让人先想到街上商铺的牌匾“斯多姆棉花”，好像真的有点好笑。由于性格开朗，强尼很容易就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，即便是从小被教导手臂该成多少度角拿起茶杯的小绅士们，也总归是孩子，没有什么坏心眼，很快就和强尼成了朋友。就这样，强尼顺顺利利地上了大学，攻读哲学，他很意外这个决定没有遭到父亲反对，毕竟这和卖棉花没有丝毫联系。到明年夏天他就毕业了，他还没想好到底该从事什么工作。像每个同龄人一样，他对自己父亲的职业嗤之以鼻。他敬爱父亲，但这和他觉得经商不入流没有冲突。他拥有着不知枯竭的热情和精力，对外面的世界跃跃欲试。他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，诗歌和音乐才是值得人们为之付出一生的。他想要更多地认识世界，接近世界的核心，而不是多赚几个钱。他一直相信，有一天他会成为名人。可目前的问题是，他还没想好他该干什么。并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，而是喜欢的东西太多，真正了解的却很少，难以抉择。
“律师？牧师？还是子承父业去从政？毕业后你想去做什么？你想好了吗？”强尼问。这是询问，也是在向他的好友征求意见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杰克回答。
强尼有些意外，因为杰克总是那么有条不紊，他的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在计划内，按照计划执行。强尼以为杰克早在许多年前就想好了，未来该从事什么职业。杰克非常坦荡地说出“我不知道”，而这坦荡里还有几分“我干嘛非得知道？”的戏谑。当然了，他是没必要非得知道，他有权利不知道，但这多少让强尼觉得有点泄气。说来，杰克可能也没必要去考虑这些，他来自本杰明家族，父亲是上议院议长本杰明伯爵，手下掌管着大片土地和人民，国王也敬他三分。杰克是家中长子，也是独子，想必他的人生在他出生前就被规划得井井有条了。可强尼希望杰克也有和他同样的烦恼，就像他们看同样的书，喜欢同一个作家，讨论同一个问题，每天早上坐在一起吃同样的早餐一样。
“但是……”杰克停顿了一下，低下头努力切他的早餐，手上的动作有些急躁又不安，像是想要吐露什么秘密又觉得胆怯。
“我偶尔随便写点东西。”杰克低着头，耳根已经变得通红。
“真的？”强尼难以置信，他和杰克认识三年，他从来不知道杰克写作。即便杰克的文学课成绩总是A+，他也从没想过，杰克会写作。
“就是随便写写的那种。”杰克急匆匆地切下一大块肠放进嘴里，就像一个感到羞赧的人急于干点别的掩饰自己那样，“你知道的，没什么阅读价值，就无聊的时候瞎写的”。
“我可以看吗？”强尼一把抓住了杰克拿着餐具的手，目光灼灼，像个独自朝圣的圣徒，又像个对情人求爱的青年人。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，又是个急性子，他的行为总是来不及经过大脑仔细的思量而先行一步。他也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，好恶分明。人们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他的一切情绪。正如此刻，强尼的脸上写着的不仅是意外和惊喜，还有着倾慕。强尼对杰克一直是崇拜的。崇拜这个词一点也不过分。在强尼看来，杰克是他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了不起的那个，也是学院里最有天赋的那个。杰克身上一点没有贵族的架子，待人随和亲切，即便偶尔显得不爱搭理人，但那绝不是冷漠，只是性格使然。他思维敏捷，能言善辩，在讨论问题时总是那个最具说服力的。而使强尼真正对杰克迷恋的，是他的特立独行。杰克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，他按自己的标准行事，从来不管别人会不会说三道四。他不是像某些人佯装不在乎，他是真的不在乎。杰克不去教堂，不去礼拜，如果有一个老师上课不让他喜欢，他就不去上课，即便学监给予警告，他也一概不理。或许是因为即便不去上课，他也是第一名，所以他没有收到过学业警告。杰克也不去参加那些无意义的吃吃喝喝的聚会，他说那些交谈全部是废话，毫无意义，只是浪费时间。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看法，由他自己经过思考而得出的结论，他厌恶拾人牙慧，也不屑于和人争辩鸡毛蒜皮的杂事。强尼非常喜欢杰克。他们两个人都知道，那喜欢几乎是迷恋。在学校里和同学形成一种亲密关系似乎是值得被鼓励的，但强尼还没来得及意识到，他对好友不仅仅是对才华的欣赏。此刻他双手握着好友的手不放，目光里不仅是惊喜，还有温情脉脉的爱意。
杰克被吓了一跳，意识到强尼动作的暧昧，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。强尼立马收回了手，然后埋下头开始解决剩下的早餐，脸颊飘上了几缕红。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亲密。他们读过许多书，却不去想，不去提及，想要靠近，想要触碰是否意味着友谊之外的东西。毕竟所有让人值得尊敬和珍惜的感情，都拥有相似的外化表现。而这之间的界限对于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讲，过于模糊而难以去分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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